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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黎明——横山"九 ·一九"事件始末

编辑:admin     来源:榆林市政协    点击数:2477次     时间:2006年01月11日

1946年10月13日(农历九月十九日)清晨。

雄踞山颠的怀远古城。

解放军兵临城下,将这座小城团团围定。城里,处于穷途末日的国民党驻军露出了虚弱而凶残的本性。

伪县府监所门前,随着几声沉闷的枪声,六个年轻的生命相继倒在血泊里。这就是至今人们常说的横山"九·一九"事件。

被枪杀者姓名:郭占元、郭占胜、朱海林、陈青山、王正元、雷成山。

被杀原因:"通匪"(通共)。

发枪杀令者:国民党驻军团长王永清。

参与审批者:伪县长营俊本。

郭占元等六人因何惹得杀身之祸?还得从头说起。

一、骡驹子弟兄的"投红"

1946年夏天,蒋介石无视中国共产党力争和平的诚意,违背双方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悍然发起向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激起全国人民的强烈不满。国民党队伍内部产生厌战反战情绪,不断出现开小差、起义、叛逃行为。驻守横山县城的国民党二十二军独立骑兵团(王永清部)和我三边解放区相比邻,我靖边县委统战部及我骑兵团长曹动之经常派人或甚至亲自出动,打进横山县城,搞兵运工作。国民党驻军的不少官兵在我方统战政策感召下日益觉醒,陆续有人携带枪支弹药、军用物资跑到我方区域,弃暗投明。

这年农历八月上旬的一天,我靖边县长城区一乡砖窑坊村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个是横山县城驻军王永清团士兵黄五,另一个是王团副团长邹子鸣的警卫员郭占元。正在这里开展工作的靖边县委统战部部长许集山、干事王子清等同志接待了他们,宾主谈得很投合,按当地风俗,还喝酒拈香,拜了把子弟兄。

黄五从前曾和他的结拜弟兄、也是邹子鸣警卫员的李鸿如来过这儿,是应我骑兵团刘孝良的策动,前来联系反正一事的。前几天,因为李鸿如因故独自提前骑马带枪投奔了曹动之骑兵团,横山城里一时反响很大,引起王永清的警觉。黄五感到形势不利,急欲离开,正好借用这次和郭占元一起外出抓土客(洋烟贩子)的机会跑到这里来投红,同时鼓动郭占元也留下不要回去。因为事先不知情,郭占元感到有点突然。他说这本来是个好事,鸿如子走时,他就有这心思,只是这次不行,他弟弟还在城里当兵,不能撂下不管;再说,他和邹子鸣关系好,回去也不怕被人猜疑,或者还可以再多拉些人出来。

说起郭氏弟兄和邹子鸣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知底的人说,他俩是包头滩上一个鲸居毡匠的儿子,因为娘死家破,三个光棍男人无法维持生活,他爹才打发两个儿子到队伍里混饭吃。打十多岁起,占元弟兄就给包头籍老乡邹子鸣当勤务兵、警卫,至今他已有23岁了。邹子鸣是著名的"神枪手",因此占元弟兄也练得一手好枪法。邹把这对孤儿当亲信,他们可以打着邹的旗号随意到外边走动,顺便为邹搞点烟?邹的鸦片臆挺重),捞点"外快"什么的,所以郭占元敢于表明自己回去可以再拉些人出来。于是黄五留在砖窑弗,连同他骑来的马和两人带来的一长一短两支枪;郭占元回横山城,说好以后打发他兄弟来联系。

过了不几天,郭占元的弟弟郭占胜(乳名"骡驹子U来到砖窑弗。这个枪法出名的邹氏警卫才二十出头,高高的个子,英姿讽爽,豪放洒脱,和他哥占元的敦厚沉稳相比,显然是另一种性格。当时在场接待的有许集山、王子清、李秀山、曹仲诚(曹动之弟)和五乡乡长刘锦业等我方干部。大家一块分析情况,讨论策略。骡驹子说,县城西关驻着一个班,班长和他是结拜弟兄,班上有几十个人,七八支枪,一挺机关枪,已经和他们联系好了;还有自卫队的王正元,也活动了一些人,到时间一起拉过来。许集山部长代表组织决定,让占胜回去继续发动人员,作好起义的准备工作,这边将派人和他们接头,确定起义时间和具体行动方案。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宾主喝酒拈香,认了结义弟兄。临走时,骡驹子留下带来的被褥、毛毯等个人生活用品,托统战部保管,又说他是以买马的名义出来的,最好能带回一马以作交待。统战部赊了本村五四的一匹马,让他带回去。为了再次接头有凭据,由王子清执笔,写了结拜盟约,内容大体是几个人结拜成弟兄,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背弃等。骡驹子揣好盟约,定好联络办法,当天回城去了。

农历八月下旬的一天,是约定起义的时间。靖边县委抽调了长城、清平、青阳岔三支游击队,由李生业率领,深夜从张家畔出发,开赴约定地点杨喇嘛界接应。为防备不测,三支游击队两支压在山上,一支下到沟底。许集山、刘锦业、王子清等同志随同前来,在山顶等候。从凌晨四点一直等到羊出圈时(上午10时左右),才见从远处跑来一人,扬着衣衫打招呼。近前一间,才知道他是县城西关驻的那个班的土兵,姓何。他说拉队伍起义的事败露了,王永清逮捕了骡驹子弟兄,昨晚又突然调他们班进城。朱班长进南门城洞时,趁乱把盟约交给他,让他赶紧脱身来报信.

郭占元弟兄拉队伍起义的事就这样中途失败了,他 们本人也成了王永清的阶下囚。拘捕令是王永清发的,邹 子鸣不知道。王永清因原系国民党二十军骑六师十七团,邹部系骑六师十A团段宝山团的一个营,1945年10 月整编后,王团成为二十二军A十六师的直属骑兵团,邹营也划归王团,邹担任团副兼任营长,与王永清共同驻守横山县城。邹子鸣由段团入王团,与王永清貌合神离。郭氏弟兄被捕后,邹去质间原因,王永清轻描淡写地说,两人有通红嫌疑,暂时隔离审查一下,邹子鸣自信正不敢把自己的亲兵怎么样,再没过问。

最初,骡驹子弟兄被关在团部对面的小房里。王永清的勤务兵董青山和他俩很要好,他无意中发现小房门口设了岗哨,里边关了五六个人,其中竟有骡驹子弟兄,不由心里一惊。他担心郭氏弟兄肚子饿,就到团部附近的玉帝楼下饭馆里买了一小笼包子,给他们送去。郭占元一见,生气地问:

"你来做什么?"

董说:"看你来了。你们这是因为什么弘

郭说:"没你的事,你不要管!"见董还不走,郭占元又喝斥:

"你快走,再不准来!"

董青山知道郭占元怕连累朋友才这样撵他走,就放下包子,悄悄离开,心里还想着:看来事情不小!

第二黄昏时,董青山看到了审讯郭占元的一幕。那是在团部的外屋,副团长刘质中坐在办公桌后,厉声讯问站在他面前的郭占元:

"你在哪儿和共产党联系上的?谁给你们牵的线?还有谁参加了这事?你们一共联络下多少人……"

郭占元不吭气,间或答一句:

"谁也没有。"

"不知道。"

王永清团长在里屋听着听着火冒三丈,他下意识地一把掏出手枪,在地下烦躁地来回镀了几步,又把枪递到勤务兵手中,大步跨出里屋,手指着郭占元咆哮,

"你说不说?你说我是千什么的?"

郭占元转而视他,平静地回答:

"和共产党联系过。就我一个,和那几个娃娃没关系,把他们放了!我回来给他们说过,他们不愿意干,都骂我。"

王永清大骂:"娘的屁!不说老实话,老子毙了你!"

郭占元冷冷答道,"想毙就毙吧,我早不想活了。"

"上杠子广王永清勃然大怒;下令。

王永清的警卫压倒郭占元,在腿下衬上砖,上压杆。郭占元昏死过去,又被用水泼醒;再审,再上刑,又昏过去,折腾了几次,没有结果。第二天,郭占元等被送到县监所,作为政治犯,正式关押起来。

二、王正元和他的商铺

因为骡驹子弟兄"通匪"事而同时被捕的,还有自卫队分队长王正元、王永清部西关驻军班长朱海林、士兵陈青山。

朱、陈两人身世不详,据有关人回忆,好像也是北草地(绥远)人。他们与骡驹子弟兄关系亲厚,是老乡,又是盟兄弟。这次参与了密谋起义事,自然逃不脱厄运。

王正元祖籍横山县城西城墙根底的窑椰村,祖父、父亲都经商,家道颇丰。王正元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儿,倍受祖父宠爱,从小供他读书识字,长大又让他在自家商号

福兴隆杂货铺当掌柜。地方上组织自卫队,商界举他当了分队长。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仪表齐楚,性格洒脱,喜欢交游。他和地方上以及军队里的许多青年人有交往,特别是和骡驹子弟兄、鸿如子等原十A团的士兵们过从甚密,成为莫逆之交。他家商铺位于县成南关街北侧最繁华的地段,平时没事,骡驹子和他的当兵伙伴们常爱到福兴隆闲逛。他们年纪相当,意气相投,财物不分你我,说话不拘轻重。王正元是这群人里唯一的"秀才",所以有读读写写的事,都少不得要来找;有什么新消息,大家也乐于在这里议论和传递。久而久之,小铺成了这群年轻人的活动中心和联络点,王正元成了他们的义务秘书和"交通站"老板。

郭占元从靖边砖窑弗回来以后,几个人曾聚在小铺里偷偷商议拉队伍起义的事。他们很兴奋,觉得前途光明,决定立即分头动员力量,郭占元弟兄负责联系驻军里的,王正元负责联系社会上的,特别是自卫队里可争取的人。

骡驹子从砖窑弗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郭氏弟兄、王正元、朱班长等几个起义骨干,到小铺斜对面小河西畔的杨四老婆店里吃饭聚会,骡驹子说了去那里接头的情况,王正元给大家念了盟约。几个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第三天中午,他们又约了几个人到福兴隆对面的商相成饭馆里喝酒吃饭,商量起义的具体事宜。

也许是他们的活动过于频繁、过于张扬,引起当局的注意,也许是他们急于发展起义力量,认人不准,被人出卖了,也许是行动不谨慎,被仇家告了密(至今众说不一,猜测难定),就在约定起义的前两天,县城里突然风声很紧,气氛很不正常。他们虽有觉察,但为了整体计划,谁也没有采取个别行动。

农历八月二十二(一说二十三)日,王正元带自卫队员杨明轩骑马去县城西的上川巡查。杨看他徘徊不定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关切地间有什么为难事。面对这个身为县保安队长曹仰汉女婿的好友,王正元欲言又止,含糊应付说心里有点烦,想出门走几天,并托杨照看他因贩大烟土被关在县监所里的爷爷。两人骑马巡视,只转到邵家邮,就转了回来。

当晚,福兴隆小铺里,王正元和从波罗来县城参加学生运动会的内弟张汉友啦了半夜话。他说县城近来情况不好,他准备马上动身去靖边那面,并鼓动张也去那里。

次日早晨,王正元担水时,县上的两个便衣警察把他抓走了。随后,福兴隆商号被查封,王正元家中被搜查。

三、雷成山其人其事

雷成山,横山县雷龙湾乡雷房子村人,1910年生,农家出身。他家较殷实,有六七十亩水地,1000多株树木,牛羊骆驼百余头。雷父早逝,留他弟兄两个,成山是老大,掌

管家事。雷龙湾地处横山县西北部,北与绥远(内蒙)接界,酉与三边解放区比邻。由于生产与流通的需要,尽管"红""白"隔界,两地老百姓的往来很频繁,所以解放区对此地的影响也较大。雷成山家在蒙地牧有牲畜,在县城西关的德泰兴商号入有股份,因此,他平时在料理家中农事之外,经常跑县城照应商务,跑纳林河等靖边、蒙地一带照看牲畜,做小买卖。我部曹动之的骑兵团就在靖蒙边界处的小石眨一带屯兵。曹是雷的表侄,到横山县城搞兵运工作,来往常住于雷家。雷成山受曹的影响,逐渐走上革命道路,为曹搜集情报,搞联络工作。后来由曹动之介绍,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曹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地下工作。

1936年,横山县保安团长曹仰汉派民训员吴喜才带20多人驻防雷龙湾寨子,妄图割断靖横联系,达到防红目的。吴喜才的到来,对我方开展白区工作威胁很大,为了清除这一路障,曹动之决定干掉吴喜才。他派人贿通守寨人员,又让雷成山担负协同内应的任务。雷有意和吴喜才及守寨人员混得很熟,经常去寨子上陪吴打牌。一天夜里,曹动之派曹永祥、朱子兴带十来个游击队员从纳林河出发,去雷龙湾端寨子。寨子建在雷龙湾村西边无定河峡谷的南岸石壁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游击队在夜色掩护下摸至寨下,由一个守兵内应导引,踩着云梯爬至石壁崖窑口,摸到吴喜才住处。吴正和雷成山等人打牌,丝毫没有觉察。曹永祥、朱子兴等悄悄进来,曹挤在看热闹的人中间,把手枪支在倒坐于炕沿上的雷成山肩头,对准对面坐的吴喜才,只一枪,就把吴击毙了,没伤其他人。随后,游击队把寨子里的人、马、武器、物资全带上,返回纳林河。雷成山仍以他普通百姓身份回家种地。

以后的几年,雷成山凭家底厚,声望高,先后被地方用为保长、联保主任、自卫队长。曹动之部在大、小石眨一带种有大量洋烟,作为部队给养来源。雷成山借着去那儿照看牧畜的机会,常常帮曹部贩卖烟?多卖在国民党部队里,也有一部分用于兵运交往费用),购买军用物资。一次,驻在靖边沙竹界的曹部干事贾具善(雷的表姐夫)打招呼说部队急需日用品,雷成山即从县城德泰兴字号里提出自洋布、黑市布、袜子、毛巾、手电、办公纸等,打点了一整驮,打发人送去。雷的自卫队驻守巴图湾寨子时,雷成山曾把上面拨给的1挺机关枪、7支步枪、1驮手榴弹、20箱子弹全部送到曹部新驻的掌高图,交给连长边万富。

雷成山的自卫队有七A十人,自备马、枪,力量精壮。1939年,陕北保安队扩编,他们被强行编入胡景通兼任指挥官的陕北保安司令部驻波罗的保安团,雷被任中队长,胡的一名亲信任中队副。不久,又被调往石湾去驻防。雷在胡部感到受压制受束缚,很想拉队伍去投曹动之,他的手下人也极力搐掇,要弃暗投明。但曹动之安排他继续留在保安团,伺机策动大规模的起义。

在石湾驻了二年,雷的中队又被调往高镇驻防。期间,我方通过地下工作人员常常给雷带大烟土作兵运工作活动经费。1945年农历三月,雷与曹部终于联络好起义的事。为了便于举事,雷成山派三排长杨兴春、土兵高生旺回雷龙湾送包括雷妻在内的几名家眷。也许是转移家眷引起有关方面注意,或者是有些地方露出了破绽,杨兴春他们刚返回高镇,还没来得及给雷成山复命,即被保安团扣押起来,审讯起义的事;随之雷成山也被隔离审查。好在几人都没说实情。第二天,队伍集合在操场上,杨兴春被棒击示众,几乎致死,后又被解往榆林;高生旺被关了40天;雷成山被多次审查,没有结果,撤了中队长职务,派往波罗指挥部受训。

农历三月下旬的一天,在横山与靖边交界的狄青原上,曹动之部按约定派边万富连长带两个连来接应雷成山起义队伍。等了三天不见动静,派人侦察,知道起义未成。

雷成山在波罗受训两个月,因他原来带的兵士逃亡严重,保安团又把他调回高镇。雷看自己备受猜疑,处境危险,于是于1946年二月自动解甲归田。

回到家里后,雷成山仍受着国民党当局的严密监视。为了脱离险境,他曾两次冒险去巳图湾、小石眨,找边万富和曹动之,请求迁往解放区,有一次甚至是打赤脚跑去的;后来又托他弟雷旺山带信给曹动之,希望组织批准他的请求。当时,我方正抓紧做波罗胡景锋部的起义工作,为了确保波罗起义以至整个横山境内国民党军队起义的成功,同时也考虑到雷成山的社会威望,我方党组织希望他再坚持一段时间,配合解放军做好胡景锋起义工作。

雷成山服从组织安排,没想到不久即生出变故。这年农历三月间,县保安团里雷成山的一个姓闰的旧日同事突然来到雷家,说队伍里混不下去了,出来找饭吃。这人是关中人(和胡景通们是乡党),他在雷家一住半月,整天和雷抽大烟、喝茶、琳闲传,临走时要雷帮他找一条谋生之路。雷写了封推荐信,又给了10两烟土作盘缠,让他带上去小石眨找曹动之安置。这人去了再没回音。

雷成山在家里焦躁不安,有力没处使。四月下旬的一天,忽然有横山县政府派的4个民训员来到雷家。他们将雷成山监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五花大绑,将雷解往横山县城,投进监所,上了6斤重的脚镣。

据人们说,雷的被捕,直接原因是他为姓闰的写给曹动之的信被截获(一说是被那姓闰的出卖了),国民党当局终于抓到证据,弄清了雷的真实身份。

雷成山被捕后,我方曾多次设法营救。一次由边万富给雷旺山50两烟土,让他到县衙门打通关系;一次是直接打发我地下工作者带100两烟土到县城找人说情。雷旺山也倾家荡产找门路,为他哥赎身,但都没有成功。国民党当局认为,雷成山这政治犯不能放。据他家人回忆,就在雷成山被关的前一天晚上,雷旺山还急匆匆从家里带着变卖田产得来的200块银元,到横山县城,准备为他哥赎身,因为天黑城门关闭了,没能进去,就住在南关客店,准备第二天去县府送交。

四、哎血黎明

1946年10月13日凌晨,我黄龙部队、三边部队,在政委张仲良率领下,由靖边九里滩出发,急行军抵达横山县城,迅速清理了敌方布于城外的多处军事据点,直抵城下,将县城四处包围。为了配合正在顺利进行中的波罗、石湾、高镇几处起义,促成县城守军顺应形势起义投诚,我军采取了围而不打、重在政策攻心的措施。被困于城里的国民党二十二军王永清团2000多人,对外失去联系,独负一隅,作惶恐的观望和最后的挣扎。

在稀落的枪声里,我军向城上守军喊话,展开强大的政治攻势。

"城里的弟兄们,快放下武器,不要给蒋介石当炮灰了!"

"和平起义是阳关大道,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王永清,不要执迷不悟了,你的四面都被我们包围了,你周围都是我们的人1"

王永清在黎明的檬陇中登上南门城头观察,城上守军也趁机向我军喊话回击。忽然一颗子弹飞来,打落了壬团长的军帽。王一惊,打了一个趣起,警卫员赶紧上前扶住见没伤着,把他搀下城头。

回到家里,王永清惊魂未定,把帽子」脱,对前来接应的三姨太说:

"险乎把命丢了,你看!"

三姨太接过帽子一看,子弹打穿了帽搪,吓得面如土色。王永清焦躁地说:

"切颗西瓜来!"

吃着西瓜,忽然记起城头喊话,"你周围都是我们的人!"王永清眉头一皱,间警卫:

"郭占元那几个人呢扩

警卫回答:"还在监所那面关着。"

王永清下令:

"都拉出去给我毙了!"

县政府监所里,郭占元他们几人听着解放军围城的枪弹声又喜又忧,喜的是解放军终于来了,忧的是情势紧急,王铁锁子(王永清)会不会狗急跳墙,大开杀戒?

夜幕退去,清晨来临。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出现在监所门前。锁钥响过,监门打开,军人第一个叫出郭占元,接着又喊出朱海林。

两人被拉出监所,卸掉镣铸。郭占元趁势飞起一脚,把脚镣踢到半空,险些砸着人。行刑者把他俩捆起来,推到监所影壁墙外,执行枪决。

郭占元知道最后时刻到了,扭头对其中一个认识的军人嘱咐:

"照看骡驹子!。

朱海林叮吁行刑者:

"不要打脑袋,打在背上。"

郭占元大义凛然地给他的弟兄鼓劲:

"说那话干什么,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1"

第二次执行的是骡驹子和王正元。骡驹子年轻气盛,怒目金刚,视死如归;王正元被关在同屋的他爷爷拉着不放手。老汉因贩烟土嫌疑关进来多时,没想到独苗孙儿也被拉到这个地方,甚至马上就要断命。他嚎陶大哭,央求着让他去代死。行刑者强行拉出郭王二人,当影壁墙外再度响起枪声时,王老汉已经昏死在地了。第三次提的是雷成山、陈青山。在监狱里关了近半年的雷成山,始终没有承认他和曹动之之间的秘密联系,但王永清和县长营俊本认为,今天共军兵临城下的困境,与这些"奸细圳]里外勾结分不开,所以宁肯错杀十个,也不能轻饶一个,雷成山非杀不可。陈青山,这个异乡青年、普通士兵,因讲义气和向往光明,也和他的结义弟兄们一道,碟血于横山古城了。

这是发生在1946年农历九月十九日清晨的事。除了王正元、雷成山当时有家属收尸外,其余四人尸体直到当天下午才由县城驻军派人拉到城里一个低洼地方草草掩埋了。据目击者言,骡驹子(郭占胜)当时没打在致命处,后来才断了气。正在城头上指挥守城的邹子鸣听说王永清处决了骡驹子弟兄,』惊而起,到团部质问。王永清冷冷回答:

"我不毙他们,要等他们枪毙我们?"

就在头天晚上,王永清就守城事宜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要求各级军官在必要时杀掉家眷,破釜沉舟,与共军决一死战。邹子鸣的女人听说后,大骂王永清灭绝人性,不是东西;听见郭氏弟兄被王永清处决后,这女人更气愤他们原十A团的人在十七团王永清手下太受气,就借头天晚上杀家眷令一事,到王永清处大哭大闹了一场。

五、并非结束的结束语

"九·一九"事件至今半个多世纪了,死者骸骨早已成了朽土。但是,时间的流水并没有把人们的记忆冲淡,至今仍有知情者不时提起这件事,引起人们沉重的话题。人们怀念这些朝气蓬勃、向往光明的先驱者,叹惋他们倒在横山解放的黎明时刻(九月二十二日,即公历10月16日,横山县城和平解放)。最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战乱频仍,刚解放后"镇反"等运动又接连不断,曹动之于1951年宁夏剿匪中牺牲,王永清、邹子鸣等当事人随即被处置,其他知情者公私事自顾不暇,郭占元、雷成山等人蝶血怀远城一事,未能被政府即时认证,作出历史结论,至今成为悬案,没有人承认其烈士身份。六人中,除王正元身后留一孤女外,其余都没有后代。雷成山由侄儿承嗣3四个草原青年生前未成婚,死后几十年,连个苦主都没有。他们的一腔热血洒在横山土地上,但是,他们的尸骨至今还不知埋在怀远古城废墟的哪一块荒盩!

黑暗早已过去,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鲜活的生命:雷成山、王正元、郭占元、郭占胜、朱海林、陈青山。

(根据离休干部王子清、刘锦业、李生业、李鸿如·董奇山、边万富、刘汉碧和亲友鲁糙曾、雷旺山等人提供情况整理)

(方  卉)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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